609、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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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蕴乐看了一眼陆离。

少年呆站在原地，身子发抖，眼眶泛红，极不正常。他双手紧握着拳，一步一步走到牢门旁边。

苏蕴乐犹豫了一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回去。

甬道里巡视的官兵只剩下陆离。他与那犯人对视着，沉默了很长的时间。然后，陆离从怀里取出两枚银针，顺着犯人的颈部插了下去。那犯人身子猛震，双目圆睁，似乎在忍受痛苦，但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然后他的身子松弛下来，盘膝原地坐下，整理了一下脏乱的长发，说话——

“离儿，真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你。”

“是啊……而且我也没有想到，哪怕隔着面具，你也能够认出我来。”陆离将人皮面具取了下来，咬着牙，“好久不见了啊……父亲！”

这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是蜀中陆家的家主，陆离的父亲，陆巡。

陆巡仔仔细细打量着陆离。似乎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儿子了，这个少年自从被带去听风阁便很少回家，而自从两年前陆家整体陷于羽林卫手中，他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更是不知日月，不明时光流逝。

如今见到陆离，这个少年比最后一次看到他要成熟一些，应该经历了不少。他的个子长高了，身体也更加结实，眉目之间越显得清秀。可那样的稚气仍未完全磨灭，还是像一个受保护的孩子。

“看来君痕月……将你保护的很好。”陆巡说道。

“师父很照顾我。”陆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又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父亲。

他想过自己有一天扬眉吐气回到陆家，被别人刮目相看，重新得到父亲的认可，但他从未想过如今的场景，自己坐在监牢的外面，父亲沦为阶下囚，甚至被毒药折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曾经在医术科上学过这类毒药，陆离也无法让陆巡再次开口说话。

“他……收你做了关门弟子？”

“是的。”

可是陆巡并不高兴，反而略显忧虑：“离儿，你觉得君痕月……是真心对你很好吗？”

陆离怔了怔：“如果师父都不算对我好，那这个世界也就没人算对我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些怨气，似乎是在申诉陆巡以前对自己的冷漠。陆巡当然也听出来了，但他没有回应，只是低声说：“君痕月那家伙……有着肮脏的过去。他并不是一个值得完全信任的人。”

“父亲，你……”陆离深吸一口气，“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师父他，对我真的很好……”

“奇经八脉……你打通多少了？”

陆离悚然一惊。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父亲怎么知道？

“看来已经开始了啊……终究没有逃掉。”陆巡叹了一口气，“离儿，我从小不喜欢你，是因为知道特异的体质会为我们带来危险。将你交给君痕月，一方面是希望你能在听风阁受到保护，另一方面也希望若真有祸患不至于殃及陆家。”

“父亲……”

“只是没想到，该来的祸患终究躲不过，陆家覆灭，我什么也做不到。”陆巡低下头，“而你，离儿，他们没让你落入羽林卫的手中，可君痕月……他既然打通了你的奇经八脉，应该也教了你内力运用之法，自然也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

陆离心想自己被打通的经脉都是出自乱红的手笔，可君痕月看破一切却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也确实教会自己内力运转法门。但要说君痕月害他……陆离怎么都无法相信。

就在此时，苏蕴乐赶了过来：“陆离……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那个人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