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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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早上六点醒来的时候，只依稀记得他的睡眠曾被一顿难吃的晚餐和晚上来看他的护士打断过。他觉得头很沉重，轻轻碰了一下伤处，已经不像前一天那么痛了。他站起来在室内走了一下，平衡感似乎也恢复正常了。他从浴室的镜子里看见他的眼睛还是五颜六色的，可是瞳孔已经恢复了，他知道他该走了。他穿好衣服，离开病房，一手提着公文包，那件毁了的外衣搭在手臂上。

他在护士站按了电梯按钮，他注意到柜台后面的一位护士看着他。她显然没有马上认出他，特别是当他穿着自己的衣服。

“对不起，你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

“你是病人吗？”

“本来是，现在我要走了，419号房，博斯。”“等一下，先生，你要做什么？”

“我走了，回家。”

“什么？”

“把账单寄给我。”

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

“你不能这样就走，”护士叫道，“我来叫医生。”

博斯举起手和她挥别。

“等一等！”

门关上了。

他在大厅买了一份报纸，在门口叫了出租车。他告诉司机送他到拉普拉亚公园，在车上他看了凯莎·罗素写的报道。头版内容是他前一天告诉她的浓缩版。报道上写了整个案情发展仍在调查中，即使如此，还是相当精彩。

报道中博斯不但是消息来源也是主要参与人，欧文也是消息提供人。博斯猜欧文最后决定既然博斯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有公布真相，至少是大部分真相。这是比较实际的做法，这样至少看起来是他们在掌控这件事。博斯的说法之后往往就是欧文的声明：目前还只是初步调查，并没有最后结论。

博斯最喜欢的一段是几个政客的说法，其中大部分市政府人员表示对康克林和米特尔的死和他们跟凶杀案的牵连及遮盖感到惊讶。报道也提到了警方正在搜捕米特尔的工作人员——乔纳森·沃恩，他是主要的凶杀案嫌疑人。

其中最贫乏的是提到庞兹的这一段，其中没有提博斯被怀疑用了庞兹的警徽导致他死亡的事，只引用了欧文的话说庞兹的死因还在调查中，有迹象显示他可能介入了博斯的调查。

欧文和罗素谈话的时候没有泄露博斯的事，即使他威胁过博斯。哈里只能相信这是局长不愿意家丑外扬的心理，说出来伤了博斯也对警局有伤害。如果欧文要处置他，博斯知道会是内部处置，不会公开。

博斯租的车还在拉普拉亚公园养老中心的停车位上。他运气很好，他被沃恩攻击之前才插进去的钥匙仍然在钥匙孔里。他付了车钱，进了他的车。

博斯决定在奥林匹亚山绕一圈再回马克·吐温去。他把手机插进车上的充电器，驶往月桂谷大道。

到了海格立斯路，他在米特尔那座宇宙飞船宅子前门外停下来。大门关着，门上还有警察局拉上的黄带子。车道上没有车，整座大厦很安静也很平和，他知道不久就会有代售的招牌挂出来。下一个天才会搬进去，认为他是眼前一切的主宰。

博斯往前开去，米特尔的房子并非他真正想看的。

十五分钟后，博斯开到伍德罗·威尔逊路上他熟悉的路口，可是他马上看到了他不熟悉的景象：他的房子没有了。那块地方少了他的房子，就像露齿的微笑里缺了一颗牙一样。

他家前面的路边有两个巨大的工程废物箱，里面装满了拆除的木头、金属和破玻璃，以及他房子残留的其他碎片。一个储藏拖车也在路边，博斯猜想，也暗自希望，那是用来装可以回收利用材料的拖车。

他停了车，走上原先通往前门的石板地。他往下看，那里只剩山边的六根钢架，像墓碑一样矗立着。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那上面重建。

钢架底部树丛中什么东西的移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见一点棕色在动，发现那是美洲狼的头，慢慢在树丛中移动。它既没听见博斯，也没抬头往上看，很快就消失在树丛中了。

他在那里又待了十分钟，抽了一支烟，可是他没再看到什么了。他默默地和这个地方道别，他觉得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