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案 第十章 (第5/5页)

“还请诸位前去高台！”骆县令大声说罢，又对站在屏风一侧的管家命道，“吹熄所有灯烛！”

众人纷纷起身，出门行至阳台上。狄公停在朱漆栏杆旁，与骆县令一左一右分立于幽兰两侧，高师爷与管家则站在几步开外。狄公回头看时，隐约瞧见邵繁文高大的身影，暗想张岚波与鲁禅师应是同在那边，但此时所有灯烛已灭，大厅内一片幽暗，故此无法看得分明。

下方花园中的竹架上，一只硕大的光轮开始旋转，挂在周遭的爆竹不断喷出火花。只见轮子愈转愈快，蓦地消散为一片五彩星雨。

“真是美极了！”邵繁文在狄公身后大声赞道。

空中闪出一束鲜花，随着一声巨响，化成一群彩蝶，接着又是一长串各色吉祥图符，令人眼花缭乱。狄公正欲开口，却见幽兰面色苍白憔悴，便又改了主意，姑且按下不提。幽兰忽然转头说道：“难得骆县令一番盛情，这景象果然美轮美奂！”

又是一连串爆鸣声响起，淹没了骆县令的自谦之辞。一股火药味弥漫在园中，狄公方才连饮数杯，此时深吸几口辛辣之气，倒是颇觉受用，头脑也稍稍清爽。只见天上现出一幅巨大的福寿禄三星像，最后一串爆竹响过后，园中转为幽暗。

“有劳骆县令！”张岚波口中说着，已与邵繁文、鲁禅师一道行至栏杆旁。三人向骆县令致谢时，幽兰对狄公低声说道：“三星高照实在荒唐可笑。你若是有了福，禄星便会令你不快，然后寿星又会使你福气丧尽。此时夜凉如水，寒气迫人，你我还是转回厅堂去，灯烛已经重又点亮。”

宾主归席落座后，六名仆从送上热气腾腾的水饺。唯有幽兰兀自站立，对狄公说道：“我去看看小凤凰是否已妆扮停当，这姑娘满心指望今晚能在贵客面前献艺，从此振起名声，敢说还梦想着被举荐到京师去呢！”说罢朝宴桌后方的拱门走去。

“老夫提议，为我们的慷慨东道干一杯！”邵繁文大声说道。

众人纷纷举杯。狄公夹起一只饺子送入口中，尝出是猪肉姜葱馅。对面席上摆着油炸豆腐，是为鲁禅师专门预备的素食，却见他丝毫未动，手拈一片糖渍水果，一双蛤蟆眼紧盯着幽兰方才离去的拱门。忽听“啪嗒”一声，骆县令失手将筷子掉在桌上，抬手指向这边，压低嗓子惊叫一声。狄公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幽兰站在门口，面色惨白，茫然注视着自己沾有鲜血的两手。

<a id="jz_01_1443" href="#jzyy_01_1443">(1)</a> 此句出自《道德经》。高罗佩先生在另一部著作《琴道》第一章中曾引用过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