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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集6 修道院公学 (第4/5页)

“因为我们给他带来了有关他失踪的儿子的消息。”

店主显然吃了一惊。

“什么?你们有他的消息了?”

“听说他在利物浦,快找到了吧?”

店主那张胡子拉碴的、阴沉的脸上,表情再一次迅速地变化着。

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和蔼了。

“我不像大多数人那样祝福他是有道理的,”他说道,“因为我曾经是他的马车夫的头儿,而他待我非常凶狠。就是他,听信了那个骗人的谷物销售商人的话,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说,就把我解雇了。不过,听到小主人在利物浦的消息,我还是非常高兴的。我帮你们把这消息送到公爵府上去吧。”

“谢谢你,”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得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请你把自行车拿来。”福尔摩斯拿出一镑金币。

“朋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自行车。我借给你们两匹马骑到公爵家去吧。”

“好的,好的,”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后再说吧。”

石板盖起来的厨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吃惊地发现福尔摩斯扭伤的踝骨一下子就好了。这时夜幕即将降临,我们清早出来直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所以我们吃饭花了些时间。福尔摩斯陷入了沉思之中,有一两次走到窗户旁边,呆呆地望着外面。在远处角落里有座铁匠炉,一个邋遢的孩子正在工作,另外一边就是马厩。有一次福尔摩斯刚从窗户边走回来坐下,立即又大声喊叫着从椅子上立起身来。

“天啊,华生,我相信我搞清楚了!”他嚷道,“是的,是的,肯定是这样的。华生,你记得今天看见过的牛蹄印吗?”

“记得,有好几处呢。”

“在哪儿?”

“哦,到处都有。那块湿地上,小道上,以及在可怜的海德格被害的附近。”

“对极了。那么,华生,你在荒原上看见了多少头牛呢?”

“我好像没有看见牛。”

“华生,我们一路上都看到了牛蹄印,可是在整个荒原连一头牛也没有看见。非常奇怪,是不是?”

“是的,确实是很奇怪。”

“华生,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在小道上你看到过那些牛蹄印吗?”

“是的,看见过。”

“你是否还记得,那些牛蹄印有时是这样的,他用一些面包屑排列成这样的形状:,有时是这样的——:.:.:.:.,偶尔像这样——.·.·.·.,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

“可是我还记得,这一点我可以发誓。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回去核实一下。我当时没有得出结论,真是太大意了。”

“那你的结论呢?”

“又能走、又能跑、又能飞奔的牛只能是一头神牛。华生,一个乡下酒店老板绝对不可能想出这样的骗局。解决这个问题看起来已经没有障碍了,只是那个孩子还在铁匠炉那里。我们溜出去,看看能发现什么。”

摇摇欲坠的马棚里有两匹鬃毛蓬乱、未经梳理的马。福尔摩斯抬起其中一匹马的后蹄看了看,大声笑了起来。“马掌是旧的,但是是新钉上去的——旧马掌,新掌钉。这个案子可算是经典之作。我们到铁匠炉那里去看看吧。”

那个孩子继续干着他的活,并不搭理我们。我看到福尔摩斯从右到左扫视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堆烂铁和木块。突然我们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店主来了。他眉头紧皱,眼睛里露出凶光,黝黑的面孔由于恼怒而发胀。他手里拿着一根包着金属头的木棍,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我立马抓紧了口袋里的手枪。

“你们这些该死的侦探,”他吼叫道,“在这儿干什么?”

“我说,卢宾·黑斯先生,”福尔摩斯冷冷地说道,“可能你是担心我们在这儿找出什么东西来吧?”店主极力控制住自己,咧开狰狞的大嘴假笑了一声,这比他眉头紧皱还要狰狞。

“我铁匠炉这儿随你们搜查好了。”他说,“不过,先生,没有得到我的许可就这样查东找西的可不行。你们最好还是尽快付账,越早离开这儿,我会越高兴。”

福尔摩斯说:“好吧,黑斯先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看了一下你的马,不过我想还是走着去算了。我估计路程不太远吧?”

“到公爵庄园的大门最多不过两英里,就是左边的那条路。”他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们,直到我们走出他的视线。

我们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一过拐弯处,当店主人看不见我们的时候,福尔摩斯立刻停住脚。

他说:“正像孩子们所说的那样,住在旅店里是暖和的。一离开那旅店,似乎每走一步我都感到更冷一些。不行,不行,我绝不能离开那里。”

“我确信,”我说道,“这个卢宾·黑斯知道所有的事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坏的恶棍。”

“哦,他给你这样的印象吗?那里有马,有铁匠炉。是的,这个‘斗鸡’旅店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们还是悄悄地再看一看吧。”

我们的背后是一个斜长的山坡,上面散落着大块大块的灰色石灰石。我们离开大路往山上走去,这时我抬头朝霍尔德尼斯庄园的方向望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骑自行车的人正疾驰而来。

“快蹲下,华生!”福尔摩斯边说边用手按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们刚蹲下身子,那个人就从我们身边的大路上疾驰而过。在飞扬的尘土中,我看到了一张激动而苍白的脸——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流露出惊恐的神态,张着嘴,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这个人像是我们前一天晚上见过的那位衣冠楚楚的詹姆士·瓦尔德的一幅漫画肖像。

“是公爵的秘书!”福尔摩斯叫了起来,“快点,华生,我们去看看他干什么。”

我们赶紧爬过一块块石头,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一个可以看见旅店大门的地方。瓦尔德的自行车靠在大门边的墙上。客栈里没有人走动,窗户上也见不到任何面孔。太阳慢慢落到了霍尔德尼斯庄园高耸的尖顶的后面,夜幕慢慢降临了。朦胧中,我看到客栈马厩里,一辆轻便马车上的两盏灯点亮了;不一会儿,听到了马蹄的“嗒嗒”声,轻便马车驶上了大路,朝着切斯特菲尔德方向飞驰而去。

“华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低声问我。

“好像是逃跑。”

“我只看到轻便马车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肯定不是詹姆士·瓦尔德,因为他还站在门口呢。”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红色灯光,灯光中显露出那位秘书的黑影。他伸长了脖子朝四周的暗处窥探着,显然是在等什么人。终于,路上传来了脚步声,灯光下立刻出现了第二个人的身影,门一关,一切又陷入了黑暗之中。五分钟后,二楼的一间房间里点亮了一盏灯。

“斗鸡’旅店的习惯真是奇怪。”福尔摩斯说道。

“酒吧在另一边。”

“正是。这些人是大家常说的私人住客。詹姆士·瓦尔德先生这么晚了在这黑窝里到底要干什么,来这儿和他见面的那个人又是谁?来吧,华生,我们必须冒险一次,把这件事调查得更清楚一些。”

我们悄悄来到大路上,接着偷偷溜到旅店的门口。那辆自行车依然靠着墙。福尔摩斯划亮一根火柴照自行车的后轮。火光照亮加厚邓洛普牌车胎时,我听到他小声地笑了一声。我们头顶上就是亮着灯的窗子。

“华生,我必须往里看看。要是你弯下腰并且扶着墙,我想我就可以看见了。”

接着,他的脚就踩到了我的肩膀上,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站直就马上下来了。

“好了,我的朋友,”他说道,“我们这一天工作的时间够长了。我想我们要收集的材料都弄到手了。回学校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呢,我们最好立即动身。”

我们疲惫不堪地走过了荒原。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开口讲话,到达学校时他也没有进去,而是接着往麦克尔顿火车站走去,在那里发了几份电报。夜已经很深了,我听见他在安慰哈克斯泰布博士,因为博士正为那位老师的死亡而悲痛万分。后来他走进我的屋子里,依然如同一早出发时那样精力充沛。

“我的朋友,一切顺利,”他说道,“我保证明天晚上以前我们就可以解决这桩神秘案件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我和我朋友已经走在了霍尔德尼斯庄园那条著名的紫杉林荫路上。仆人领着我们穿过富丽堂皇的伊丽莎白式门厅,来到公爵大人的书房。我们在那儿看见了詹姆士·瓦尔德先生,文雅而又有礼貌,然而他诡秘的眼睛和颤抖的面容上,仍然隐藏着昨天晚上那种极度恐惧的痕迹。

“你们是来见公爵大人的吗?非常遗憾,公爵身体很不舒服,不幸的消息使他一直很不安。我们昨天下午收到了哈克斯泰布博士发来的一封电报,告诉了我们你们的发现。”

“瓦尔德先生,我必须见公爵。”

“可是他在卧室。”

“那我就去他的卧室。”

“我想他已经入睡了。”

“那我就把他叫醒。”

福尔摩斯冷静而坚决的态度使这位秘书明白,跟他争辩是没有用的。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我去告诉他你来了。”一个小时后,那位大人物出现了。他脸色惨白,耸着双肩。我觉得他好像比前一天苍老了许多。他庄严地和我们寒暄之后,就在书桌旁坐了下来,发红的胡子一直垂到桌上。“什么事,福尔摩斯先生?”他说道。

但是,我朋友的目光却盯着站在公爵椅子旁边的秘书身上。“公爵大人,我想如果瓦尔德先生不在场,我可以谈得随便一点。”

秘书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而且恶狠狠地朝福尔摩斯瞪了一眼。“要是公爵你愿意……”

“是的,是的,你最好先出去一下。好了,福尔摩斯先生,你想说什么呢?”

我的朋友一直等到秘书出去,把门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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