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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都侠女 第3章 列队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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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的?”小田四郎也想了想说:“那么,你就这样办理,一边在上峰面前为她打掩护,给她开脱罪责,一边向李素贞发出友好的邀请,以求双方谈判,用最友好的方式解除她对日军的敌对情绪。然后争取她先与咱们秘密合作。我相信,宪兵已追捕她数月之久,她的处境也是危险的,她一定会接受咱们对她的同情与保护的……

“哥哥,我一到任就这样干,要冒风险的。”

“就是冒风险,也决不能干一件对不起中国人的事情。否则,惹恼了东方睡狮,咱们的全盘计划就会毁于一旦,就会完全破灭的!”

弟弟听哥哥说得如此认真,诚恳,铿锵有力,止不住赞叹地说:

“我真不明白,不知是什么魔力叫你这样真挚地对待已经与日军为难的侠女……”

“不明白为什么吗?”小田四郎郑重地说。“既然柔术源于中国武术,我又多年拜少林寺僧人为师,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你、我,都是少林寺的徒弟,而李素贞,你没看报上这一段是这样写的吗?”说着,他俯身手指一行文字念了起来。“李素贞其父系北平著名义侠大盗,名为‘燕子’李三。‘燕子’乃少林正传名师燕飞之高徒,飞檐走壁,力敌万人,而艺到柔处,可以倒置身驱口中叼花而久停不落,这一招叫‘轻蝶恋卉’,堪称支那绝伦之艺!”他念毕,头一扬解释说:“既然同是少林门下之徒,不是一家,也是兄弟。既是手足,怎能歧视、诬蔑和伤害呢?\"

弟弟见哥哥说得义正辞严,不禁肃然起敬,连连点头不止。他眼睁得大大的,也产生了遐思。

就在小田兄弟拟定了到中国北平的行动意图与方针的第三天下午,一架野马式军用飞机,呼啸着带着瘆人的嚣音,盘旋于北平南苑机场上空。

机场上的地勤人员忙碌起来,紧张地迎接专机着陆。候机室的门口,鱼贯走出一群戎装佩刀的将佐。为首的,是一向自命不凡从不将同僚看在眼里的少将宪兵司令阿木三郎。阿木是东条英机的亲信,是坚决的强硬少壮派军人。他攀上了权力日益扩大的铁腕人物的门坎,自然,中将乃至更高的头衔指日可待。

阿木的部下全知道长官的性格,对他敬而远之,而今天他居然亲到机场迎接东京来的人,不由得暗暗猜测:这个人至少比阿木的职衔高,也许还是陆军省得宠的。

于是,为了使阿木高兴,他们也一个个摆出武士道的架子,挺胸凸肚,分外卖弄精神,跟在阿木身后,雁翅式排开,屏住呼吸,张目等待。

北平的入冬时令,今年仿佛早于往年,寒潮乍至,冷风料峭。一阵阵的西北风吹到脸上,就像小刀在刮皮刺肉的一般,扎人地疼痛。而那些大佐、中佐、少佐们、为了阿谀上司,一律戴的是单战斗帽,也没有穿大衣。

他们的腿麻木了,脚快失去知觉了,那身子还是泥塑的一般,纹丝儿不动。唯一能显示他们被冻得快受不了的表示,是他们的牙齿在催着嘴唇抖动,脸色发青见紫,有的人还由鼻孔里往外流青水儿。

阿木穿着皮靴,戴着皮手套,还披着皮斗篷。他有名贵的皮质军服护身,不感到冷,也许是着急,他感到有些热了,带手套的手微微推了一下战斗帽。不过,那战斗帽并没有移动,这不过是他的习惯动作。

飞机终于着落了,地勤人员推来了梯子,架在机舱门口。机舱门被打开了,却不见有人走出来,阿木快步迎了上去。这时,他才想到了他的部下,他用戴着手套的手鼓掌,并且转回了身。也许,军官们被冻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使他想到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他喉咙里不愉快地骂了句什么,随后由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儿:

“快快的、热烈的……

军官们一个立正,受了刺激,仿佛冷也忘了,伸出了麻木的手,用劲儿鼓掌。

小田五郎的头一探出机舱门,一眼看见了阿木三郎,他的顶头上司,也看到了他身后数十名军官,不由暗吃一惊。他想不到,上司会隆重迎接下级,同事们也会象迎接贵宾一样虔诚如此。

他整衣急步下了梯子,抢步跑到阿木三郎跟前,咔一个立正,毕恭毕敬行了军礼,然后脱了帽子,一鞠躬到底。阿木急忙还了军礼,也一躬还礼。他身后的军官们,见下来的人不过佩着大佐的军衔,一下子滥了气儿,但见上司恭敬,他们也不敢怠慢,只得急忙照礼行事。

阿木与小田五郎握了手,又将身后的军官们一一介绍给他。小国五郎与他们行军礼、鞠躬,众人亦还礼。至此,军官们已经是二次行礼鞠躬了。

完兵司令部的小轿车开来了,阿木象对待老朋友一样,先请小田五郎上。小田五郎推辞了一番,才进去。阿木也钻了进去,并排与小田五郎坐在司机身后的座位上。小轿车发动了。阿木三郎今年不过四十刚出头,他也在小田五郎的父亲小田秀木的教授下听过军事战略课。不过,他不是得意门生,小田五郎在自己家中从没见过他。此次小田从东京到北平,路经沈阳拜见父亲的得意弟子龟田中将,才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个人并看了他的照片的。

龟田,是陆军省掌握了国家命脉大权之后,不受重视的海军温和派人物之一。也有人叫他们鸽派,而将另一派强硬派叫鹰派。沈阳,是小田五郎此行的中途暂留站,他不能在那儿呆很久,他只是礼节性地去看望龟田,双方会面不到半个时间。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龟田抓紧一切空隙,在他们共同进餐乃至送他上飞机场的路上,喋喋不休地向他讲阿木的骄狂与傲慢,并且向他申述自己的观点。中国地大物博幅员辽阔,人心高贵,决不是日本用刺刀征服得了的。唯有用科学去扶植这个没落的贵族,维以新法,新的思想,打掉僵化的旧规腐套,才能东亚共荣。说白了,对这样一个有自己悠久历史与文化的国家动武力,只会加强刺激她的自尊心,引来永远捂不住的反抗。唯一可行的,乃是科学、文化上的进攻,用科学最后统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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