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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都侠女 第65章 地下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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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务、宪兵们收拾马七、小野和“晚香玉”等人的尸体,那惨相,令燕二、小田四郎不胜伤悲。看着,看着,紧咬牙关,他们的眼泪又潸潸然流满了腮,掉在了衣襟上。

他们决心与李素贞赛狠毒,这个决心,看样子已经铸在了心头,非化为行动不可了。

这岂不是鬼使神差?有谁想到:天傍黑还躺在病床上无聊中哼着小调儿养伤的马七,到半夜里却会陪着一个烟花女子挂在了梁上,同赴阴曹了。不过,他这一死,倒真给燕二与小田四郎的恼恨情绪火上浇油了呢。

穆耘恍恍惚惚地觉得被人抬下了马车。接着,又似乎觉得是被人半推半架地往下坡路上走。路曲溜拐弯的,不时还磕磕碰碰。突然,他被揪住,停在一个什么地方。随后,有人给他解下眼罩并松绑。

眼睛被勒罩得久了,酸酸地发疼,冒了好一阵金花,他才可以看明白眼前的物件。

他有些弄不明白,眼前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啦?粗粗一看,四壁高墙,彩绘着绚丽的古装仕女,俊秀华美、姿态万千,颇为生动。屋宇高大宽敞,富丽堂皇,虽说没有帐幔垂坠,但那六根大柱子,盘龙雕凤,非同小可,不是一般去处,倒象是古代帝王之家。

看着这些,他猜想:莫非他们将我带到了某家王府或者故宫的某个地方不成。可当他瞧了一眼屋字正中高悬的大汽灯之后,转身看了看门口,他又一愣:怎么,此处竟是雕花的汉白玉石门?那么,这里是庙堂吗?可他再寻找,除了四壁高墙之外,竟没有一个神佛的塑像。

看来,此处又不是庙宇。可它到底是哪儿呢?他犯开了愣。押解他的姑娘,冲他打量了一下,其中一个说:

“到了此处,不怕你插翅飞去。行了,甭犯傻了!”她一指屋角的一张石床,笑说:“请安歇吧。为了你的小命,请不乱动。”

说毕,她们“哧哧”笑着,走出了屋宇,随后六个人,吃力地将两扇石门掩上,并用一根重有二百斤的大铁杠从外首将门顶上了。

现在,宽绰得像宫殿的屋宇里,只有穆耘一个人了。唯一陪伴他是一盏“咝咝”响着往上窜火苗的汽灯。一切全是寂静的。在这里,听不到任何音响,更有些奇怪的:是屋里虽说没有火炉,倒并不显得冷,反而有些暖烘烘的。

当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待在此地的时候,由于刚被解开绳索,他还感到身上酸软无力。可渐渐地,好奇心占据了上风也不知打哪儿来了一股子劲儿,想在此处找到窗户,也就是先找一个逃路。

可转了三圈儿,他终于失望了。哪儿有窗户呢?除了雕花的石门上有两个圆形小洞,可以伸出:一个头去之外,四壁除了壁画、雕花还是雕花、壁画。

他坐在一张石桌畔的石凳上,不由望着两个小圆洞,呆呆地又犯开了思量。

咦?怪!长这么大,还头一次看见这种没有窗户的大房子呢!真是,过去听也没听说过呀!

百思无解,就着明亮的汽灯光,他便仔仔细细观察起四壁精致的壁画来。

凭着他学唱戏的经历,他看出画上的人物衣饰,像是明代以前人的宫装。而且,甭看人物繁杂,画面各异,却又不是即兴的产物。每一幅画面,全有一个突出的神仙般的女子,处于众星捧月一般的位置。一幅连一幅,好像都在表现她。

她的表现生、长、欢乐、幸福、读书、抚琴、练艺、骑马、甚至洞房花烛、生子、育女,乃至死亡、升天,直到壮观地为之出丧……他明白了,所有壁画,只有一个意思,在叙透她高贵不凡的一生。

她不是女皇帝,也是一个帝后娘娘,或者公主……也不知怎么,他理解到这个程度,心一紧缩,低头打量屋宇的陈设,石床、石桌、石凳,乃至一切装饰品,全是石头的:石琴、石砚、石笔、石剑、石头雕盘、石制的四季水果……

他完全明白了,这一切,全不是为在世活人所用的,这是帝王赏赐给冥冥中爱女爱妻的享用品。他是被侠女们关进旧都皇城近郊的某一娘娘或者公主的地下宫殿来了。好刁钻的女人心,亏她们想得出!

他心上一冷,身上不由打了两个冷颤,有些害怕了,不过,他是个共产党员。唯物主义者,他怕的不是鬼魂幽灵,他怕的是,此处说不定哪儿埋设有专门对付盗墓贼的强弓硬弩暗器,会在他防不胜防之中,袭击了他。稍有一点社会阅历的中国人,都知道这一点的。他想得并不过分。虽说是侠女们当初为开辟这个墓地下了本钱,清除了一些暗设的机关,而且那些机关大都腐烂了。可在清扫墓室中,也有人踏上过暗板,引射出一排闪光的铜头箭来。假如不是李素贞事先叫姐妹们四个人一组各执着一面大盾牌成方形一齐进退,谁在那儿都会被射成个刺猬。

到现在为止,这座占地足有十余亩的地下宫殿,大小殿字加上甬道三层共有洞屋九十九间半,凡是没有经姑娘们反复试探确认安全的地段,至少有二十间洞屋,全挂有暗记,

是不许大家乱走,以防不测的。

姑娘刚才嘱咐穆耘乱动的话,有戏弄、警告的意思也有爱护的成份。谁知道还有没有没被发现的暗器呢?穆耘此刻想到了那姑娘的话,心上紧张,一刹时神经末梢全高度扩张着。此刻,他仿佛听到了耳畔似乎有呼呼的风声。

真是亚赛旧小说中鬼神来临的味道,初时风声如诉如泣,忽而阵阵长啸,鬼哭狼嚎。有那么一阵,弄得顶壁上品的火,也摇摇晃晃,很有忽明忽暗的劲儿。但细品味,却没有冷气袭人之觉。并且,过了一会儿,一切停息,又是一片死寂。但安静了一会儿,又似刚才的样子,再闹一阵。如此三番两次,起初,穆耘感到毛孔发奓,随后,自己嘲弄自己地冷笑了。他想,不妨可以这样假设:地下墓穴,要想保持里面的东西不腐烂,空气流通,温暖干燥,亦是一个办法。比方说,自己进穴这许久,就没有感到憋气与闻到邪味儿。可以肯定地讲:修成如此规模的地下墓道,很有讲究呢。现在,不光他心头的恐惧感全部消失了,而且,心里对这所地下墓穴产生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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