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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徽 第3章 越来越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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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区属于宝西市的郊区,各种工厂林立,外来务工人员也特别多,市里比较出名的生鲜市场,批发市场,建材市场也在南阳,而大部分住在南阳的人只要空闲了就都会到市区消费娱乐。等两人回到南阳区的出租房已经是下午五点,朱民宇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走时特别告诉陈文这两天就在家歇着,有事就打电话,自己明天中午吃了饭就回来,朱民宇还准备下午约几个朋友让陈文跟着一起去打球。

朱民宇走后,陈文在小区楼下那家经常光顾的炒菜馆吃了碗面,便漫无目的在小区附近游荡,酒吧和墓园的事情让他的心绪一直无法平静下来,犹豫了一会儿后陈文便上了开往市区的地铁,虽然是周六的晚上,但地铁里依旧很拥挤,感受着人群带来的温度,陈文顿时觉得自己没有活在梦里。保险公司的师傅经常对他说:“卖保险是行善事,不信你去医院重症科住院病房亲眼看看,亲耳听听,你就会发现,活着,真是太好了,要想保证自己或者家人的生活品质不会因为意外或者疾病受到影响,所有人都应该至少有一份保险。”陈文今天觉得,这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不过这次不是靠保险,而是地铁里拥挤的人群证实了自己确实是醒着的,活着的,能真实的感受身边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在回宝西的路上,陈文就做了一个决定,朱民宇说得对,监控!但陈文不是要去看青山墓园的监控,而是要去昨天的酒吧,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去和酒吧方面沟通,但陈文已经来到了酒吧门口,看着七孔桥沿街那密密麻麻的车流和人流,再看看那个闪烁着霓虹灯的酒吧招牌:夜岚酒吧。陈文舒缓了一下情绪,来到酒吧旁边的露天座椅上点了根烟,酒吧门口红蓝交织的灯光滑过陈文身上,又滑到了不远处一个长凳下面的人身上来回转动,陈文一看,背影像一个人,于是他从侧面慢慢走上前去,原来是辛玥。

辛玥正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玩儿着手机,看到陈文突然出现,辛玥惊讶的问道:“陈文?你……在这里干嘛呢?”陈文也慌张的看着辛玥说道:“我啊,我……路过这里,你呢?又来喝酒啊?”辛玥却说:“昨天才喝了,又喝呀,我要成仙呢?”两人四目相对竟都没有了话说,于是陈文借口说自己还有事便转身要离开,突然辛玥叫住了他:“你等等,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夜岚酒吧的老板姓王,虽然酒吧有七八个股东,但是和各个监管部门打交道都是靠王老板出面,宝西市坊间传言王老板黑白两道通吃,所以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王通通,意思是上能通天下能通地,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王通通在宝西算是个风云人物,不过时间久了就连他身边的朋友也忘了他本名叫什么。

然而昨天夜里,王通通正在家里睡觉却被酒吧的值班经理电话吵醒了,让他尽快过来,说是有警察带队来酒吧排查可疑人员,要求马上暂停营业并疏散人群。等王通通赶到酒吧已经是凌晨一点过,酒吧里客人全部走光了,只剩下二十多个工作人员无所事事的在酒吧里游荡。这让他瞬间大发雷霆,怒气冲冲的对着门口那几个身着便装的人问是谁带队的,要查什么,这一晚上的亏损谁负责。门口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撂下一句:王通通是吧?我负责!说完便走了。王通通听后并没轻举妄动,随后问了酒吧的经理:“圆子,他们是哪个单位的?证件呢?”圆子低声说:“带头那个胖子气焰很嚣张,他执意不出示证件,还让我马上安排人员疏散……我报了王老板您的名字,可他完全不放眼里。”王通通扇了经理一巴掌:“他妈的,还有王法不啦?你去,把监控找出来,我倒要看看那几个狗日的是谁。”“老板,他们都戴着帽子的。”经理委屈的说,王通通便抓住经理的肩膀轻轻摇晃着说:“面部分析,科技!你娃活该只当个经理,像我一样多学习不好吗?”

天亮后,王通通便联系了公安局的熟人,对方确认了一下后却告知昨天没有安排检查,于是王通通又找了消防和市监等相关部门,都得知没有任何突击检查。所以王通通怀疑,这几个人可能是同行派来故意捣乱的,于是王通通不仅加强了人员部署,更亲自坐阵防止有新情况发生。

晚上十点,酒吧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夜岚酒吧的生意在七孔桥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但宝西市有的人也知道,这个酒吧真正挣钱的可能和酒一点关系没有,但也并不影响夜岚酒吧在七孔桥的江湖地位。王通通坐在二楼,视线扫过下面随着音乐扭动的人群,他一直关注着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直到经理通知他有两个人要来调监控,他便让经理把两人引导到二楼的会客室。

陈文和辛玥在酒吧门外并没有聊多久,两人很快达成默契找到了酒吧经理,说昨天晚上自己有贵重物品在酒吧被偷了,希望可以调取监控,放在平时,经理肯定会一口拒绝并告诉他们只能是相关部门公职人员因公务才能来调取监控。但今天不同,他不敢再犯任何错,不知道一个不小心又会得罪了谁,于是便通报给了王通通。王通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虽然平时戾气很重但为人却小心谨慎。

于是他来到了会客室,见到了陈文和辛玥,上下打量一番后,看见陈文一脸书生气息,坐立不安的样子,王通通暂时松了口气,心想应该不是来捣乱的,于是便准备几下打发了两人离开。辛玥见对方一脸横肉并非善类,也感到有点紧张,于是只能干巴巴的笑着说:“老板,我们只想抓到那个小偷而已,你放心,我们不录像,也不看其他地方的监控,只看卫生间那里,东西就是在那里掉的。”一听这话王通通马上紧张起来,卫生间附近的监控是一定不能给外人看的,尤其是左边通道那个。不过今天王通通不想惹事端,毕竟自己还摸不清对面坐着这两个小年轻的底细,于是他便和颜悦色的让陈文和辛玥自己去求助相关部门,随后便让经理礼貌的送他们离开了。圆子把陈文和辛玥送出酒吧后,匆匆赶回二楼,“老板,不对劲啊,他俩点名要看卫生间的监控,难道……”这让王通通心里一紧,“去看看,他俩走了没有?”于是圆子通过耳麦联系了门口的服务生,对方告知说那两人还坐在酒吧旁边的长凳上没走。

这下王通通彻底紧张了,“他妈的,昨天清我场,今天又查监控,到底是谁要搞我。”圆子在一旁也紧张的说:“老板,你说是不是公安局的人啊。”王通通准备打个电话,但马上又收起了手机,“冷静点,几年了都没事,我问你,昨天胡师有没有来过?”圆子回答说:“胡师没来,他最近新收那个徒弟小平头来的……要不告诉他们昨天监控坏了?”

“是不是傻?做贼心虚啊?”王通通思考了一会儿便对圆子说:“你去,先把他们两个稳住,等我通知再喊他们回来,记住!人不要跑了。”王通通很快便做了这个决定,如果说非得要牺牲一些利益或者人,那么小平头的份量则是恰到好处。

已经快 十一点了,陈文和辛玥仍坐在外面的长凳上,“要不我们直接报案,联系派出所的人来,他们总没办法拒绝吧?”陈文建议让警察来协助,但辛玥说:“不可能的,这些酒吧老板和派出所的人都认识的,没这层关系,那还开什么酒吧?”夜里变冷了,两人也挨得更近了一些。“辛玥,你……真的也看见了?”陈文转过头盯着辛玥,“是,我确实……看见了。”辛玥很干脆的回答道。那晚辛玥其实并不是要去卫生间,她有点厌烦朱民宇在旁边一个劲的献媚,于是便拉着旁边的女生一起出了包间透透气,本来说要去酒吧外面的,但同行的女生有点喝多了突然想去上卫生间,自己便也跟着去了,酒吧的男女卫生间前面是连通的,都有洗手池,自己站在隔间门外等候的时候,突然余光扫到了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个男人:刘子成!辛玥先是一愣,随后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呆在原地动弹不得,接着辛玥急忙敲隔间的门并喊道:“胡小琴,胡小琴……”门这才打开,胡小琴一脸通红的看着辛玥,却被辛玥一把抱住又推进了隔间。过了好一会儿,辛玥才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而胡小琴事后却完全忘了这回事。

“是他,以前校篮球队的,跟朱二娃一个寝室的吧?我记得。”辛玥平静的说着,“不对,你是从镜子里看到他的,按理说应该是看到他的背面,因为当时他是面向我的。”陈文疑惑的说到,辛玥捂着脸,看起来不太想回忆昨晚的事情,今天他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夜岚酒吧,目的都是为了看监控,他们都不想再被这件事所困扰,尤其是辛玥,镜子里那张脸依旧历历在目。“他是面对着我的,因为……”辛玥低声说道,“因为什么?”陈文继续追问。辛玥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因为他的脸……脸……掉了下来!”陈文沉默了,当时他喊着刘子成的名字,对方并没有回应他,随后刘子成的脸,准确说是下半部分的脸突然就掉了下来,露出森森白骨,这一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没有告诉朱民宇,怕对方吓到,然而现在,他确定自己和辛玥都看见了,这更坚定了他要看到监控的决心。

陈文用手轻轻拍了拍辛玥,“也许是有人恶作剧吧?我不是给你说了吗,今天上午我还看见有人在我爸墓前烧纸呢。”辛玥点点头,擦了擦眼睛说:“对,哪儿来那么多鬼,人死了就变成鬼,那这个世界岂不是鬼满为患。”“对啊,一定是谁在背后整我们。”两人互相安慰着,突然两人后背被拍了一下,辛玥啊的一声跳了起来。“两位,我们老板说刚才有些误会,里面请。”酒吧经理满脸堆笑的说。

于是半个小时后两人又回到了二楼,王通通说了一席客套话后便带着二人来到了后面的监控室,“两位稍坐,你们记得大概几点在卫生间那里把东西弄掉的吗?”“快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辛玥回答道,“好,稍等。”王通通说完便让监控室的安保把对应时间段的监控画面找了出来,有三个机位都覆盖了卫生间,王通通选择了正对着的那个并问道:“这个角度可以吧?卫生间里面我们就拍不到了。”监控覆盖了洗手池,如果刘子成真的在,那么一定能拍得到。两人都紧张的看着监控画面,王通通也很紧张,因为从辛玥和胡小寒进卫生间到离开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但画面里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尽管王通通刚才提前看了这段视频,而且那人还戴着帽子,只有侧面入镜。

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着,监控室里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除了看见门口发呆的陈文被朱民宇拉走,再到辛玥拉着胡小寒小碎步跑出来,陈文和辛玥没有任何收获,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见到这情形,王通通也舒了一口气便问道:“两位,看到那个小偷了吗?”辛玥沉默片刻便释怀的说:“没有,也许不是在这里掉的吧,不过还是非常感谢您,我们再找找别的地方。”王通通马上又说:“其他地方的监控你们也可以看看嘛,我们酒吧是文明单位,肯定没有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还看不?马上给你们调。”辛玥连忙摆手谢绝,王通通笑着说:“没关系的,再看看,说不定就有线索了,再不然,多少钱我赔给你们,也算交个朋友。”身后的圆子则满头大汗的扯着王通通的衣服。见两人都没有说话,于是王通通又说道:“那行,我们也配合两位的要求了,没别的事了那不如楼下去喝几杯,我请客。”辛玥连声道谢,拉着陈文就要走。“等一下!我要再看看刚才的视频。”陈文这话一出,现场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还看什么啊?走了!”辛玥一个劲儿的劝陈文,是个傻子都能察觉到对方已经不耐烦了,再这样下去对方甚至可能会动手的。但陈文坚持要再看一遍,王通通勉强保持着微笑,但眼睛露出一丝凶光,还是耐着性子说:“可以,那就再放一遍,看仔细了。”于是视频又开始播放了,五分钟很快过去,陈文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说到:“确实没发现那个贼,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辛玥则在一旁连连道歉,就这样两人快速溜出了酒吧。

两人走后,王通通和酒吧经理坐在监控室又回看了一遍,“老板,这小子昨天明显喝多了,站门口发呆呢!”圆子破口大骂,而他们最在意的,则是画面里出镜几秒钟背着斜挎包的小平头,“老板,你说……他们认出小平头没呢?”“不知道,也不好说,这两个人什么来路完全不清楚。”王通通若有所思的说,便不自觉的把陈文和辛玥来调监控,还有昨天有人临时捣乱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但具体有什么联系,自己目前确实想不明白。“要不要通知胡师?”圆子问道,“不用,我拿出诚意来了的,要不要,就看他们了。”王通通的脸阴沉起来:“如果真是上面的人要搞我,那他们的胃口怕是会越来越大了,喂不饱的猪!”

如果说王通通需要去打点的人是一群猪,那么买猪饲料的钱从哪儿来呢?毒品!最近几年王通通能快速拓展产业,靠的就是毒品。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而且他只做熟人生意,要买到他的毒品,必须是夜岚酒吧的黄金层级以上的会员才行。他时不时也会配合公安局进行打击毒品贩卖的活动,提供一些情报和线索,但都是打压竞争对手的。这两天晚上的异常情况,让王通通觉得也许是自己最近几年太树大招风了,有人要提醒提醒或者说打压打压自己,于是他主动让陈文和辛玥看了监控。如果对方认出了小平头,那他就顺水推舟把小平头送进去,然后自己停业整顿一阵子,也算对上有个交代。如果没认出来,那自己就静观其变。

陈文和辛玥在酒吧门口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赶紧先开走,去哪儿不重要。司机热情的介绍说:“旁边就有酒店,去不去嘛,我有优惠价。”辛玥没好气的说:“瞎说啥呢?去……”“滨河公园!”陈文说道。一路上辛玥不时的回头看是否有车子跟着,很快到了滨河公园,司机正准备停车,辛玥马上说道:“师傅,回七孔桥,走顺江路过去,谢谢。”司机有点懵,但还是按要求继续开着,快要到七孔桥的时候,两人提前在一处树荫旁下了车,然后就一路步行,已经快十二点了,辛玥的夜生活比较多所以家里并没有催,“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啊?”辛玥问陈文,“我一个人,没事的。”陈文说道,两人辗转来到街边的肯德基,点了两杯饮料便坐了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对吧?”陈文笑着说道,辛玥害怕有人跟踪于是便又绕回了七孔桥。“你说他们为什么又突然愿意让我们看监控呢?”陈文问道,辛玥说:“我不知道,我也觉得很奇怪,说不定他们事先删除了一些部分也不一定……倒是你,非得再看一遍,我都担心他们当场发飙了!”陈文也心有余悸的说:“我只是想确认我看到那个人是不是他。”

陈文第二次看监控的时候,特别留意了画面中出现的一个背着斜挎包的人,戴着鸭舌帽,侧面入镜,从包里摸出什么东西后便紧紧攥在手中,交给了画面外的一个人,那人打开手接住的是一个小小的塑料袋,因为光线比较暗,袋子里装的什么则看不清楚,整个画面也就几秒钟,但陈文注意到那人脖子上有个纹身:忠诚!结合这人的身形,陈文断定他就是自己的一个高中同学,名叫何茂平。这人高三没念完就辍学了,陈文在秀城学院读大一的时候两人在宝西市的街上碰见过,简单聊了几句,加了微信留了电话后就再没联系过了,听老家的人说何茂平在宝西市因为入室盗窃坐过一年牢,辛玥听到陈文的话后说:“你个猪,就为这个?你非得要求再看一遍啊?”陈文点了点头,两人继续坐了会儿后,陈文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辛玥打了个哈欠:“别,分开走好些。”说完辛玥打了个车走了。

陈文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他睡得并不安稳,为什么监控里没有见到刘子成呢?视频是不是被酒吧的人剪辑过……一堆想不明白的问题在脑子里转来转去。等到第二天醒来时,朱民宇已经在客厅坐着了,“醒啦?昨天跟辛玥去哪儿玩儿了?”听到朱民宇的话,陈文看了看手机,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就简单聊了一下,怎么了?”朱民宇不怀好意的看着陈文:“人马上就到了,你把裤子穿上吧!”陈文一看墙上的钟,已经下午三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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