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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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晚上，姜仁浩夜不成眠，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然而他却做了整晚的梦，片段模糊的噩梦踩着他的头走过，让他头晕目眩。在洗脸台洗脸，他看着镜子，一个晚上脸颊就消瘦了，皮肤也变得粗糙，顿时老了好几岁。他又有了想逃离这里的念头。他想象着自己抵达学校后，朝着教学楼走过去，同事和学生的目光会像毒箭一样射过来，将他一点一滴麻痹。

此时手机响起，竟然是妍豆的母亲。她说琉璃身体不太舒服，要到雾津大学医院去，自己没有车，因此已经向教务部长请得许可，由姜仁浩老师出公差带琉璃到医院。妍豆的母亲仍然用和以前一样的口吻对他说话。她听到昨天的审讯消息了吗？可能，可是她并没有提起任何不寻常的事，只用温柔的声音说：“老师在的话，我就觉得很安心。”姜仁浩瞬间了解到，这趟公差或许是徐幼真、崔牧师和联名签署请愿书的老师对他的特别关照。

先去载了妍豆的母亲。姜仁浩把车子停在慈爱院时，琉璃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他以为是她的脚受伤了，不过真正的原因却是外阴部。上次开庭做证后，琉璃因为受到冲击，接连不断地生病，身体状态不佳，最虚弱敏感的部位开始发炎发痒。无法忍受的琉璃用手抓，伤口上出现了像孩子拳头般大小的脓包，严重恶化。孩子在慈爱学院的医护室擦了便宜的药膏，这也是伤口恶化的原因之一。琉璃在雾津大学医院的急诊室脱掉衣服接受检查，她的外阴部浮肿化脓，看起来触目惊心。虽然不是大手术，但是需要开刀。首先要住院。

做完简单的手术后，琉璃转到恢复室。好几天没办法入睡的琉璃眼睛凹陷。她哭着说好痛，打完止痛针后，才开始打哈欠。姜仁浩突然想起民秀说他弟弟永秀被朴宝贤性侵后，痛到无法走路。

——很痛吗？现在好一点了吧。

姜仁浩比着手语，帮忙盖上被子。琉璃眼睛里含着泪水，羞涩地笑了，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就像她的奶奶。他快速避开视线。他想起徐幼真说过的话：琉璃是智障者或许是件好事。不知道和解是什么的琉璃，扯着望向远方的老师的衣袖。他回神时，琉璃比着手语说：

——老师，你不要难过。

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琉璃再次说：

——妍豆跟其他孩子昨天晚上都好担心老师。不知道老师是不是很难过，因此我们决定好好听话，也会更用功读书。老师，你不要难过。大家说今天我看到老师时一定要转达这句话。

琉璃说完之后，像普通人一样在头上比个大大的爱心。他忍不住抱住琉璃。这几天出于开庭和伤口的缘故，不能成眠的琉璃变得像蝴蝶般轻盈。当琉璃的身体轻触到自己时，他心里某个角落激烈地颤抖着。这时他才了解自己是多么爱这些孩子。